第43期」文/申敏▼点击收听▼董晴·独白大家好，我是董晴。《武动乾坤》正在播出，我饰演命运跌宕起伏的林青檀。这次人物前后巨大的反差对我来说是一次挑战。要感谢导演的帮助和指导让我可以更好的理解和进入角色。我们这部戏拍摄了9个月，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和实践，打破了一些我固有的表演理念。更加明确了表演者有传达的义务。演员不应一味的为了“讨好”观众而拍摄，我们的使命是通过去揭露人性，带给观众一些思考。而在创作面前，演员的美并不重要，角色的美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接下来可以在生活中不断汲取灵感，有机会演一些有烟火气的小人物。无论善恶好坏，探索人性、通过我饰演的角色带给观众一点思考是我所追求的。也希望武动乾坤你们能够喜欢。与约定时间分秒不差，董晴出现了。一顶黑色渔夫帽盖在齐肩的娃娃头上，鼻梁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几乎占据了巴掌脸的三分之一，娇小的身材被一条修身格子连衣裙包裹着，身后背着个黑色双肩大包，鼓鼓的，看上去有些沉。一番寒暄，落座了、放下包、打开包，一连串动作后，董晴掏出了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她说是提前为这次采访做的功课。我有点惊讶！因为这是我采访生涯中遇到的第一个会做笔头工作的演员。翻开本子，一行行排列工整的俊秀黑字跃然纸面，足足三四页A4纸的内容。董晴就像一个优等生，认真地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我还未开口，她便主动招来。“因为最近行程有些多，担心采访时会有所遗漏，所以事先把答案的框架写了下来，可以提示自己。”当我把正在热播的《武动乾坤》里那个黑脸小妞青檀与眼前这个白净的文青范儿女孩放在一块对比时，不由感叹演员对角色驾驭力的重要性。随着采访的深入，我发现董晴是个对表演有着独到见解的演员。每每演完一部戏、一个角色，她都会给自己做总结，不断完善心中那套表演方法论。1被嫌妆容丑，只为用心刻画“青檀”“我们虽然是披着玄幻外衣讲升级打怪的故事，但是映射到现代社会，就是年轻人不断在社会上打拼，摔倒再站起来，就像导演黎叔说的，是触底反弹的一个故事。”这是董晴对《武动乾坤》故事内核的理解，人性是中心词。这部剧改编自天蚕土豆同名小说，超级IP的光环加上张黎导演的坐镇，足以吸引眼球。在剧中，董晴饰演的是男主角林动的妹妹林青檀，活泼开朗、善良单纯，是她出场后给人留下的初印象。当“哥控”遇上“妹控”，前者为哥疯狂打call，后者为妹甘心做肉垫，只要兄妹俩凑在一起，便爆笑连连，堪称观众看剧的快乐源泉。董晴因青檀前期讨喜的人设收获了一波粉丝，演技几乎无负评，但人物造型好像掉了队，甚至成为讨论焦点。肤色偏黄发型乱，整个妆容“惨不忍睹”。心大的董晴却毫不在意，不仅在微博自黑，还说收到了大家给青檀众筹的化妆品和房车。一些网友调侃，虽然青檀得到父亲和哥哥的宠爱，在林家从不用做事儿，但她的妆容却像一个在家天天干活的丫鬟。各种五花八门的声音接踵而来，董晴却说这个脏脏的造型会帮助自己找到人物感觉，更快入戏。“青檀这个妆容是有道理的，她在林家被两个糙老爷们带大，能有多漂亮。而且她还有寒毒，身体不好。我本来脸上还做了那种被冻伤的红红的妆，那个是用大白兔的糖衣外面那层纸弄碎了一点点贴上去的，特别麻烦，后来导演看了效果，说还是去掉吧。我前期待在化妆间的时间不太长，因为不用画眉毛、眼线，基本女孩该有的妆容都不用画，化妆师就拿着男生的最黑的粉底哗哗在我脸上扫一圈，然后把我的头发给拢起来，套上一个发套，我就顶着一头“鸡窝”出去了。到了现场，还要涂身上漏出来的地方，因为我那个时候穿的是短袖。包括我的嘴，每天都要画那个干皮儿。”董晴脑中的日历飞快翻回到一年多前，用生动的语言、形象的动作追忆着彼时的光景，一切似乎很遥远，一切又仿佛近在眼前。前期灵动土妞，中期纯净深情，后期“心狠手辣”，是她为青檀前中后期归纳的三个关键词。与服装风格对应的则是人物性格的巨大转变。从天真无邪、寄人篱下的小女孩，到心狠手辣的黑暗之殿殿主，随着身世秘密被揭开，青檀的命运会发生惊天大逆转。一开始面对人物弧光极强的这个角色时，董晴有过犹豫和摇摆，她无法说服和相信自己所饰演的青檀会做出一些“出格之事”。张黎导演的那句“虽然青檀在林家什么活都不用干，但是反而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点醒了董晴。“我当时就想我最初看剧本可能理解的有些表面了，导演那句话把我带到更深的地方去探索人性。他希望表达的是内心的东西，而不仅仅是外表甜美的女孩形象。这也是我后来演得最过瘾的地方。”在这三个不同的阶段，你是如何把握青檀这个角色的？“好，这就到我写的笔记了”，在场每个人都被董晴豪迈的性格逗得哈哈大笑，她也跟着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为了不辜负董晴的用心，我决定将她的回答尽可能完整还原，以便呈现出一个对自我要求严苛的演员塑造角色的脉络。好，董晴老师小讲堂开课了。“首先我要合理想象，因为小说体量很大，很难做到在影视剧中完全展开。我要去想剧本中没有提到的部分，青檀做了什么。第一阶段讲的是亲情，通过事件交代人物关系，也奠定了青檀初期的人物基调。第二阶段就是青檀跟林琅天的爱情，一开始林琅天跟青檀的爹和哥哥是有矛盾的，按照常理来讲，青檀不应该爱上林琅天。我开始没法说服我自己，担心这么演观众可能会不喜欢。后来导演跟我说，青檀就像个农村的小丫头，你们村突然来了一个清华的高材生，长得特别帅，人家还对你挺有好感的，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觉得说的太对了。就是出于人的本能，青檀会做这样的选择。最后一个阶段就是青檀成为黑暗之殿殿主，我当着哥哥的面亲手杀死一个人，这种前后期的变化是非常大的。我就问导演这个人物的终点在哪，这样我才能倒推出这三个阶段的样子。所以青檀的成长不是一下从傻白甜变成厉害的人，是她骨子里有黑暗之殿的血脉，本性就是这么一个人。”说完这些话，董晴轻轻舒出一口气，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宛如一个正在考试的学生，终于攻克了试卷上最难的那道题。根据行业“宣传规则”，饰演影视作品中支线人物的演员每次被采访，几乎都逃不掉被问到与主角们合作的一些故事，似乎这样会更容易制造话题、提升热度。但在休息间隙，董晴轻声跟我说，希望这次的文章能以个人的表演想法为主，因为她担心会给合作演员带来困扰。对于一个懂得体谅别人的演员，我自不会拒绝她的要求。聊到拍摄最辛苦的一场戏，董晴坦言，有时精神上的折磨比肉体上的受累，要更让人刻苦铭心。“有场戏是青檀被坏人抓走，哥哥、林琅天、小炎他们来救我，这场戏的终极目的是青檀用自我牺牲来拯救大家。我在一旁被绑住了，身体使不上劲，就只能在体内积攒能量。最后到了情感爆发点，我大声喊出来那一刻，整个人有点痉挛的感觉，在抽搐，上气不接下气。”虽然董晴在《武动乾坤》中的戏份不算吃重，但这八个多月的经历扭转了她做演员的固有观念。而遇到张黎导演，是她最为感恩的一件事。你觉得自己在张黎导演身上学到了什么？“每一场戏的时候，我都会竭尽全力去表演，然后让导演来判断。不管演的是过了，还是不够，他都会给出一个方向。我觉得在剧组挺幸福的，而且这部戏大部分都是年轻演员，所以我们是在导演的指导下，共同进步吧。现在我会不断地去摸索，慢慢地知道在我以后的表演里，什么东西可能是更对的。跟导演的这次合作，是一个吸取经验的特别好的学习过程。”2复盘角色，磨练演技这是一个人人都有机会出头的年代，颜值高、有才艺之人总会有发光的那一天。所以，影视剧里越来越多出现了鲜肉小花的身影，这些新鲜面孔丰富了观众的审美，但也挑战着大众的“底线”。董晴，从没想过把自己归为小花，她始终用职业演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只要角色需要，哪怕豁出一切，都值得。为了拍《武动乾坤》，她连着吃了9个月的面条，为角色增肥15斤。聊起这个话题，董晴笑得一脸灿烂，在她眼里，这才多大点事儿。“第一次定妆，我只有八十五六斤，黎叔看了说你增肥啊，我说好，增多少，他说你增6斤吧，到时候进组你就先上称，我说行。结果距离进组还有差不多十天，我跟黎叔说我胖了一斤，他说太少了，要不你吃点面条试试。然后我进组之后，黎叔让助理每天都给我煮面条。我那段时间，每天除了早餐以外，中餐晚餐必吃面条，整整吃了9个月，最后胖到了斤，胳膊都粗了一圈。大家就说，董晴，你别吃面条了吧。”一边比划着胳膊，一边诚挚地看着我。其实，最近这几年的董晴很活跃，忙着在大小荧幕上来回穿梭。年口碑热度齐飞的爆款网剧《最好的我们》，她饰演的是元气满满、正义感爆棚、爱耍“小聪明”的高中少女蒋年年。虽然自己与角色有一定年龄差，但是剧组营造的环境氛围让董晴重拾起逝去的匆匆三年。红色跑道、绿茵球场、蓝白色校服、齐刘海高马尾……汇聚成高中校园的点滴回忆。这些是董晴表演灵感的来源，让她愿意相信自己就是高中女生。只要内心笃定，一切肢体语言都只是附着于角色之上的表现形式。与刘昊然、谭松韵这些年龄相仿的演员对戏，让董晴有了另一番领悟，为自己的表演方法论再添一笔。“我拍《最好的我们》得出了一个小小的结论，就是演员之间的关系一定要是良好的，然后再以剧情为依托，这样你在表达的时候就自然会加入生活中的一些细节，这个是硬演不出来的。”去年一部科幻爱情喜剧《亲爱的活祖宗》里，董晴迎来一人分饰两角的演技大挑战。甄可意、甄像，一个是神经大条的女记者，一个是千岁男主角的大哥。首次反串男生，董晴直呼演得很过瘾。“我觉得要让自己有另外一个可能性。”一边跟礼仪老师学习东汉末年不同男人的行走坐卧，一边在内心种下一颗小种子，不停给自己灌输我叫“甄像”。当角色“附体”，表演才能让观众信服。甄可意要谈一场“超时空”恋爱，你是如何表演出与比自己大一千多岁的人谈恋爱的感觉？“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也没法相信，后来我觉得唯一的解答就是我爱他，所以才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当演员或者创作者把角色当‘真’的时候，观众才会更有代入感。如果连演员都不相信角色，觉得自己演的是个假东西，那凭什么让观众相信角色，所以表演要有真情实感。”每次作品杀青，与角色告别，董晴都会用归零的心态，复盘角色得失，随笔记录下表演感悟，时常翻出来再三琢磨。3回归生活，追求“人性”表演董晴说，对自己表演初期影响比较大的是雷佳音，那时他刚拍完《黄金大劫案》，两人在年代抗战剧《飞哥大英雄》里首次有了交集。雷佳音的一场吃饭戏，让董晴开了窍。演员的表演不要被模式或既定观念给框住，这是她在小透明时期的顿悟。勤于思考、态度端正的演员，他们会在反思中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与成长。比如正在热播的《武动乾坤》对董晴就有着特殊的意义。“这部剧让我发现自己在原来的创作过程中，可能想法有点狭隘。演员有时为了让观众喜欢我们而去塑造角色，但是我觉得去揭露人性最本质的一面，其实是更值得做的。在创作面前，演员的美并不重要，角色的美才是最重要的。作为演员，要演有意义的角色和作品，这个职业赋予了我们表达的权力，那么如何运用它，希望带给大家的是什么，这些都是我后来会去思考的问题。我觉得表演一定要是真实的，我喜欢现实主义题材，因为它能反映真实的社会和人物情感，这也是我今后的创作方向。”是枝裕和导演说过一句话：“我总是期盼看电影的人回到日常生活时，对日常生活的看法能有所改变，能成为他们改掉用批判性眼光看待日常生活的契机。”这是他的执导初衷，换个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映射了演员的使命呢？凑巧的是，董晴最近看的正是是枝裕和导演的电影《无人知晓》，依旧是一部探讨人性的沉重悲剧。在他的朴素镜头下，儿童的世界没有梦幻童话，只有成人世界的千疮百孔。“我做演员的信念是：我有表达的欲望，将来想成为专心于创作本身的演员。我前段时间看了《表演者言》，那期嘉宾是王砚辉，他们提到演员要回归生活，我非常认同。你脱离了生活拿什么创作？你每天都‘浮’在上面，看不到下面的人怎么生活，不能感同身受，凭什么说你的表达是对的？所以我觉得演员的创作，还是要更多的